【戬独】罪神 之 黑白难判（八）
杨戬站起来拦住了主理事。
其他人依旧奋笔疾书，一个个都把头低到不能再低，巴不得小山似的文书堆真把自己淹没。
只有跟杨戬紧挨着的那个小仙停了笔，大睁着眼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场面。他心里感叹，这人好生胆大，才来没几天竟敢直接拦住主理事。
他这几天一直在观察这个人，觉得这个人除了身量高点长得好看点、处理文书上手快点分拣快点，也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。
论法力，这人还不如自己呢；论资历，这人比自己晚进来资历比自己浅；论筋骨，这人身体好似虚弱到到连自己一掌都受不住。
这人是哪来的胆量拦住主理事大人的呢？他都不敢！
主理事被杨戬拦住了。他看向杨戬，问他：“杨戬，何事？”
小仙惊到感觉自己灵魂快要出窍。在这几天里，他竟然忘了问这个人姓甚名甚。
“杨戬有事禀告主理事大人。”杨戬直勾勾盯着主理事的眼睛看。主理事从他的眼神里没有看到愧疚、没有看到心虚。
“哼”这位主理事虽不愿接杨戬的话头，但他也知杨戬不是易与之辈，衡量之后还是决定听听杨戬怎么说，“跟我来。”他准备带杨戬进内堂。想也知道杨戬要跟他交流的绝不是什么忠言善语，当然不能被其他人知晓。
但杨戬并未动作，他只想把事情搞大。
反正有李靖在，事情不会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。
若真进了内堂，那他说再多也等于没说。
要真有人来拖他，他就吐血给他们看，就不信吓不着这群人、惊不动玉皇大帝。
“杨戬认为三界诸生事大、天庭奉祀事小。”
“杨戬！”主理事怒斥，他当然听懂了杨戬的意思。
杨戬没有管暴怒中的主理事。玉帝王母不知道对他发了多少次火，哪次他畏缩过？
哦，有过。
他装的。
“三界运行顺畅事关六道轮通、下界营生。”
“祭神拜仙不过是汇报各处烧了多少香、献了多少宝以及各处是否有违例、是否有不敬等事。”
“这些事只关乎天界，远不比三界重要。”
“杨戬！你这是大不敬！”
其他人都被吓到停住了笔。这种气氛，连写字声都格外引人注意。
谁也不想成为成为那个被注意到的人。
杨戬却浑不在意，他继续说道：“既然为神为仙，就应该在其位谋其政，真正解三界急忧急难，而不应以下界供奉多寡、优劣作为布恩准绳。”
“歪理邪说！”主理事怒火中烧，将杨戬挥了出去。
处所里的众人皆听到了杨戬重重坠地的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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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帝没有给沉香明确的事务安排，只是吩咐哪吒带着沉香多看一看。
天界与烟火人间不同，凡间芸芸众生尚需要为糊口奔走喧嚣，而天上众仙不愁吃喝不愁谋生，自是个个不落土、不沾尘。
沉香初看天界只觉得满目琳琅目不暇接，看了几日后，渐渐有点倦了。富丽皆是一般富丽，雕梁画柱堂皇富贵；清雅皆是一般清雅，雕栏玉砌雅致清丽。
沉香回来，却是不急着按下云头。他站在司法神殿上空，打量着这座黑沉的神殿。
在这天界要么富丽要么清丽的格调里，司法神殿走出了另一条路子。其他仙人修洞府求的是广天阔地舒朗身心，这座以黑色为主调的神殿却是刻意要让人感觉萧冷肃杀、无义寡情。
看倦了那两种风格的沉香突然觉得这神殿给了他一种可靠的感觉。
可靠？他脑袋里闪过了神殿原主人的脸。原本的心思即刻转为不屑。
都说字如其人，住的地方明明更似人。他杨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？薄情寡义倒行逆施，最后落得个声名狼藉人人唾弃的下场。
哼。沉香轻哼了一声，降下云头，走进了司法神殿。
他要去看看那个恶神，防止那个恶神又做出什么恶事！
沉香刚走到文件分理处，就看到杨戬正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。他起身动作真的很慢很慢，似每动作一下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。
沉香看着颤颤巍巍试图站起来的杨戬，有点想去扶他。在人间见到走路不太稳当的老人时，他都会主动搀扶。
但杨戬好似不需要。
沉香看着杨戬一点点挺直了身躯。待看到杨戬真的站直并且迈步走路的时候，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。
他目送杨戬走进了文件分理处。
“杨戬，滚出去！”文件分理处里又传来一声怒喝。
沉香听出这声音是文件分理处的主理事，哪吒曾将这人介绍给他见过。
“大人，杨戬在说理。”沉香听得出来杨戬明显肺腑重伤中气不足。
沉香先是一惊，杨戬竟然讲理了？他突然想到曾在那五千本书里里看到的一个人物。这人物与他人来往，若自己强大，就多会靠强力威胁恐吓，而在自己弱势时，就会跟他人说要讲律法讲道理。
好处是他的，道理也全是他的。
杨戬像极了那个两面派的翻版。
沉香想听个究竟，他施了个隐身术藏住了自己的身形。
“说理？”
话音刚落，杨戬又被甩了出来。
沉香连忙施法，消解了杨戬坠地的力道，让他只是以一种摔倒的姿态落在地上。
待沉香反应过来，他已经施法完毕。他惊诧地打量了下自己施法的手。
杨戬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，他向四周看了看，但并没有看到谁。
他猜不出来还有谁会对他这么好心。
不是因为需要选择比较，而是因为根本没有可供选择的选项。
在决战之前，他先是给四公主和小狐狸加了记忆禁制。决战过后，他又拼死拼活地封住了哮天犬记忆。从那时候起，他身边就没人了。
开天神斧的伤经过刚刚那一摔又有崩裂的迹象，他鼻间又传来阵阵血腥气，冲得他脑袋又沉又重。
但他还是得站起来。
还好还能站起来。
但第二次如果没有那个人帮他挡着坠地的力道，他怕是真的站不起来。
杨戬有点想知道这人是谁，他想对他说声谢谢。
他缓缓站了起来，心里对那人道了一声谢。
主理事从处所里走了出来，站在了距杨戬十尺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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